我暗地裡對自己抱怨,我想著,啊啊,脖子好重,我不要抬頭。
可是不抬頭當然是不行的啊,好端端的人低著頭,勾著腦袋,這可不行啊,看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消沈模樣,就會收穫一堆毫無益處的關心話語,為了回應它們,疲勞的聲帶要振動多少次啊!
抬頭,抬頭啊?
頭卻抬不起來,我猛然用力,我對這討厭的脖子生氣了。
立竿見影!我差點由於過分的窒息暈眩倒地。
在那一個瞬間裡,意識裡的那個我和確確實實站在紅土磚頭上面的我、像是要剝離一樣,身體是奮力振作了一下,可靈魂卻倔強的違背我的要求,勾著腦袋去看地。
好暈!我後仰著頭看見天空,灰的要命,不遠有人燒著焦臭難聞的枯枝敗葉,恍恍惚惚好像在燒我自己。
啊啊,我知道的。我暗自想著,不知道為什麼小小的自得起來。這就是診斷報告裡講的「瀕死感」嘛。
可這個詞精準的冷冰冰的,我倒是這樣想,是脖子上有絞索啦。
是無形的絞索喔,僅僅套住了靈魂,而肉體則無所事事的被撇棄在一邊,看起來是相當好的,毫無負擔,輕盈自在的立在那裡。可一旦為人的那一部分逼著這身體愉快的活動,啊,那可就出大麻煩了。就像診斷報告指出的那個詞一樣,「瀕死感」,聽起來好嚴重!可是看起來卻了無痕跡嘛,誰知道在一個瞬間裡,某個脆到像是高溫冰一樣的開裂靈魂差點兒就被自己絞死呢?
超好笑的!簡直是年度笑話一樣。
「我差點死掉。」
「什麼?你在胡說八道什麼?這不是好好的嗎?」
「⋯⋯真的。」
「哈哈哈哈!你在開玩笑吧!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死啊!」
「可⋯⋯」
「少熬一點夜,早睡早起就不會猝死了唄。」
話題就向他們喜好的方向愉快的轉移了,這時候大家都會笑著的,所以說⋯⋯一定超好笑的吧,這句話!
我又把頭低下去了,一隻鳥從不遠處撲騰著飛開。
好可愛。我這樣想著,突然想起,只要過了星期四,我手裡的藥量就會遠遠的低於至死量了。
啊——直到週四嗎?對於我啊,真是太辛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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